既然我不是黃蝶,可否求上天:讓我化作畸形人。哪怕是夢中,用肚臍吹著笙簫,讓齊宣王聽一曲世間的神音。哪怕我的臉長在胯下,躬著身受盡屈辱。只要有人能懂這樂曲呵,我死而無憾。
在小桃樹下騎牛的小莊子。有一天你想不到,自從離開那個被巫風(fēng)繚繞的楚村,你真的可以像黃蝶一樣,飛的灑脫似神。
你對著神奴哭訴說:你給不了我愛情,也不能擺脫我孤陋寡聞的枷鎖。所以我去了,我要聽高樓上,聽中原諸侯指點(diǎn)神音時,那一個個飽讀詩書的士大夫臣服王權(quán)時的媚色,我要看看中原人有多富饒,又有多鄙薄的叫人心碎。
夢中,你的床變成一汪藍(lán)色的海,你還是用肺呼吸,但你變成了一條鯨,就是傳說中馱著三山的巨甲鱗背。你呼吸地游,水天一色,突然有人指著青鳥,巨大的羽毛灑滿星色,你張開嘴,這時你變成了鳥啄,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聽后人形容,這水擊三千里的黑影,形容為逍遙。
這時,你會遇到摯愛。隨著歲月匆匆,摯愛死掉,你變了,仰天長嘯了,你要用最靡靡的神音彈出人世最歡的狂妄,被人譏笑為薄情之輩。你仿佛聽到摯愛再說:在看不見的地方等著你。
所謂看得見與看不見?當(dāng)你駕著一葉舟進(jìn)入深淵,想不到淵中的高樓需要你乘船一生。有人解釋:這條深淵叫做學(xué)海。你笑了,世無窮海,何須邊際。我看不清遠(yuǎn)方的道,足后的路已經(jīng)粉碎,恰如前生懸崖而后世黃泉。我買的珠玉,老掉時陪著鏡子把白發(fā)摔碎。
妻離你而去。你交了不少的朋友,有妄想狂,生者殘疾相,要以此手為鳥,彼手托弓彈之,朋友不過煮酒之輩。宮姬在門后端著青梅,可是你什么也不想慕黃金。你匆匆留下遺囑:我解脫了。生命就是一處可恥的膿瘡,快給我幸福的死,流盡膿血,落得個天地清閑。
有人問過你游學(xué),你像傻子在發(fā)抖。有人罵你,你點(diǎn)頭。有人恭維你,你苦惱臉。你就像一張沒有四肢的白紙,都學(xué)不會在社會走路。你這種行為也許像佛陀一般偉大?墒悄氵會妥協(xié):既然出世了,可你的心還一直點(diǎn)燃入世的火。
你忘不了蒼生,做不到圣人不仁以忘民,你忘不了治國,你忘不了九州的黎明。你太虛無了,既然凡是物質(zhì)都要消無。既然大道和心是寂然不變。既然你破了外障,又何必以瘋癲之態(tài)在人世徘徊并籌劃?
夕陽必定徘徊在煙水盡頭;氐匠澹瑲q月已荒蕪了神奴的墳堆。有人以你為春秋偉大的詩人,有人以你為最玄妙的養(yǎng)生家,有人以你為最儒雅的游俠,有人想求你賜丹飛升。望著川流不息的欲火,你哭了。
面對大道,都要死。你悟破了一切,可是白日飛升只是虛妄。你一無所有地去了,哪怕與最萬惡的巨徒同路。大道太無情,他/她把所有人又重新納入懷抱?尚δ忝靼走@些,只是解開一個善意謊言。
世人研究你為大道歌頌的謊言,你含著淚快樂的去了。若留下一句囑托,就是教人:心藏天下,但你不會取代造物主了,注定與螻蟻長眠荒草共談大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