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將古城西安裹上了一層銀白。刺骨的寒氣灌入到城市的每個角落,猶如將一切霎時跌入了冰窖。公交車碾過路面上堅硬的冰茬,發(fā)出“咔嚓”的聲響,站牌處等車的人好像躲瘟疫那樣,急匆匆地直往車上擠。
我和母親一大早,趕到車站接一位遠方的親戚。車還沒有到,外面的天氣實在讓人受不了,于是我們買了張站臺票,鉆進了候車廳。由于是元旦假的第一天,偌大個候車廳擠滿了南來北往的旅客。我和母親好不容易找了個位置坐下,冰涼的椅子一坐上就讓人感到有一股冷氣直往你的身體里鉆。廣播中女播音員清脆的聲音一遍遍在耳邊響起,催促著眼前的旅客來回的小跑著。
在我們身旁還留有一個空位,一個懷抱著孩子的青年婦女,站在大廳中央四處張望尋找著什么。還是母親細心,向她擺了擺手,又指了指那個空位,她略有所示地走了過來。說是婦女,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光景。雖然一身打扮略顯老練,一條藍色的緊身牛仔褲,一件橘黃色縮邊短棉襖,留著齊肩短發(fā),但一臉的稚氣卻隱瞞不了她的年齡。
她走過來,迫不及待地將孩子放在了椅子上,一邊使勁跺著雙腳,一邊不停地用嘴的熱氣哈著手。沒有戴手套,修長的手指已經(jīng)凍得通紅。母親見狀,一把抱起孩子:“小孩屁股挨著這么涼的椅子會著涼的!”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約一歲多,水汪汪的一雙眼睛像一潭清澈的秋水,明亮又干凈。緊閉的小嘴,像朵待開的花苞,很招人喜歡。母親的話她沒有搭理,依舊在跺著腳。“冬天大人出門,別帶孩子,會凍壞的!”母親又說。她無奈地點了點頭,抱過孩子坐了下來。告訴了我們她的故事。
她老家是河南的,丈夫是渭南人。他們是在西安打工時認識的,當時父母極為反對,但自己已經(jīng)有了身孕,最后也就同意了,結(jié)婚的時候他們才剛滿20歲。丈夫一家兄弟三個,他是最小的,哥哥們都成了家另立了門戶,沒有婆婆跟70多歲的公公住在一起。丈夫在西安一家網(wǎng)吧打工,年紀輕,也不懂得顧家,已經(jīng)三個月沒有跟家里聯(lián)系了。打手機也已經(jīng)停了,她心里急就找來了。嫂嫂們不愿意照顧孩子,公公年齡大又照顧不了,只好將孩子也抱上。問了一下先前打工的老板,說他有一個多月沒有上班了,他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四處找了幾天,也沒有找到。這幾天,她都住在自己原來打工租過房的東家那里,還多虧東家這些天對她母子的照顧。就是怕凍壞了孩子,所以她今天準備趕回去。說完她哀聲道:“孩子她爸不爭氣,看他春節(jié)能不能回來!我一個人帶著孩子怎么過呀!”
她的一席話,讓我和母親感到發(fā)自內(nèi)心的揪心。母親是很愛小孩子的,用手撫摸著那個可愛的小女孩,涌出的淚花潤紅了眼眶。母親勸說了一番,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個糖果塞進了孩子的手中。去渭南的車開始檢票了,她要走了,沖著孩子說:“給奶奶,再見!”小孩用她那小手向我們揮動著,母親又補充了一句:“不管什么時候都要帶緊孩子!”她微笑著向母親點了點頭,消失在前進的人群中。
母親這句話的深意,我能理解。孩子是無辜的,既然你將他帶到了這個人世,你就要對他負一輩子的責任,在什么時候都不能拋棄他。不知,那個孩子的父親,能不能在春節(jié)前回來,但我想告訴他,現(xiàn)在你不光屬于自己,還屬于你的妻子和女兒。他們盼望著你早點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