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婚事一直是一家人頭疼的事情。
去年三十晚上,母親當(dāng)著一家人的面說:“女兒也不小了,該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今年的任務(wù)是給她找一門親事。”母親利用正月走親訪友的機(jī)會,將妹妹的婚事托付了好些人,跟左鄰右舍相好的都放了言。在農(nóng)村過年前后,是見面的高潮。一方面地里的農(nóng)活基本上沒有了,有說親的閑功夫;另一方面那些外出打工的青年男女都趕回來了,要想見個面也較為容易些。母親放話不到幾天,說親的就來了不少。妹妹的婚事就自然成了一家人茶余飯后討論的話題,一家人說什么事,都會繞到這個事上。短短幾天內(nèi),就見了十來個,有些天要安排好幾個。感覺就像面試,或者說像領(lǐng)導(dǎo)講話,開完這一場又急匆匆地趕去那一場。見過面的,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有給別人打工的有自己干的,有俊的有丑一些的,形形色色。大家都期望著有一個能定點的,可是十幾場下來,不是妹妹看不上別人就是別人看不上她,陰差陽錯都以告吹結(jié)束。每次母親都陪同著,好給妹妹把把關(guān)。有些母親挺情愿的,一回來就說:“今天見的這個小伙子挺不錯的,雖然人長的不怎么樣。卻很精干,一看就能吃下苦。”一問妹妹,妹妹卻直搖頭,一連給人家彈嫌了不少的毛病。什么說話不主動,什么走路有點蹩腳啊,總是很多。好像人家沒有一處好的,擱在哪里都礙事。于是一家人便輪番上陣做妹妹的思想工作,不論大家怎么勸,怎么比試,都轉(zhuǎn)不過妹妹,氣急了,她會撂下“要嫁誰就嫁。什么年代了,又不成天拉架子車,要那么大勁干什么?”扭頭就走。噎得我們也不好再說什么,好好的一頓飯,給大家憋了一肚子的氣。母親的臉氣得鐵青,只搖手:“不管了!不管了!你們以后成人成仙,都是你們自己的事!”
說不管,母親那是氣話。妹妹走后,母親托這個托那個又給妹妹成全見面。看得出自從說起這個事,母親每天都心事重重的,好像有一種負(fù)擔(dān)在無形的壓著她。我發(fā)現(xiàn),母親的神秘電話也多了,家里的電話費自然也比以前高了許多。周末,我每次回家基本上母親都爬在電話旁,點頭微笑說著:“是、是、是!你給娃操的這個心,讓我不知說什么好啊?你看現(xiàn)在娃沒在,要不先相互留個電話了解一下,或者在網(wǎng)上,拿張照片讓大人們互相看看也行。哪天回來了,再約個時間見個面……”聽得我在一旁,都有些發(fā)笑。一年下來,把專業(yè)說媒的也動用過了,面也見了幾個,卻都沒有結(jié)果。
今年三十晚,母親為妹妹的婚事惆悵了許多,摟著我的小女兒,哀聲說道:“去年的任務(wù)還沒有完成,今年爭取把你姑姑嫁出去!”妹妹在一旁抱怨道:“媽,這事都整整在咱家說了一年了。能不能別說了!”母親沒有理會,我不忍心母親因這事整天愁眉不展的,勸道:“媽,婚姻靠的是緣分,緣分到了躲也躲不過!”我知道妹妹年齡小,她哪能體會到做父母的對兒女的那片心啊!
說也快,正月初六鄰居三嬸給妹妹說了一門親事,見過面后妹妹居然沒有反對,滿口答應(yīng)了。過了三天,三嬸捎來男方的話,男方也沒有什么意見。說娃娃們都要快收假了,看能不能這幾天選個好日子把這門親事給定了。母親又納悶了,這也太唐突了吧!那男娃身體沒有什么毛病吧?我笑著對母親說:‘媽,這找到合適的了,你卻說太唐突了。難道找不到,就不唐突嗎?”母親聽完,在一旁直笑。倒是母親冷靜,覺得婚姻大事并非兒戲,不能做出爾反爾的事。最后決定讓他們倆個了解上一段時間,沒有什么問題的話,五一再定不遲。
一晃,五一快到了,三嬸又來了,詢問結(jié)果。母親將妹妹催促了回來,鄭重其事地問她。妹妹說相互都沒有什么意見,他們同意。這次母親對妹妹再三叮囑:“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你可要想清楚。我今天把你的舌根拔離,到底想好了嗎?”妹妹表示同意,第二天清早母親又問了一遍妹妹,才給了三嬸回話。
接下來,按照農(nóng)村風(fēng)俗,說禮、扯衣服,該走的程序都走了,很是順當(dāng)。五一那天,車來了,我們一家人和直系的親戚們穿戴一新,去男方家里為妹妹定親。敬酒吃飯、交禮、親戚朋友相互饋贈……忙活了好半天,母親始終樂呵呵的。為他們舉行了一個小小的訂婚儀式,緊湊卻也熱鬧。結(jié)束后,因為是新親戚沒有多留,相互寒暄說了一些客氣話,便回來了。在回來的路上,母親對我說:“我也總算給你們都把各自的事安置下來了,我晚上也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母親的臉猶如卸去重?fù)?dān)輕松了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