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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愛如水

——獻給母親節(jié)
張艷霞

 

時光像抓在手里的細沙,無聲無息地滑落;歲月像逝去的流水,一去不再復返。轉眼已是人到中年。不知從哪天開始,變得喜歡回憶童年往事,回憶與母親一起度過如水般的時光。
母親是一個堅強能干又樂觀開朗的人。她出身苦難,不到5歲沒了父親,姊妹六人,和守寡的母親,這樣的一家人,生活在四五十年代的中國農村,日子的凄苦可想而知。磨難沒有掩埋母親的能干聰慧,上樹打鳥,下河捉魚,砍材拾糞,喂豬放牛,樣樣不輸給男孩子。在小學里只讀過一學期書的母親,特別愛學習,舅伯寄回的一本《新華字典》,成了她身邊的老師;讓她生產隊記工員的身份從娘家當?shù)狡偶摇K挥虚e暇就看書,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從書里學到很多精彩的故事。在媒妁之言的撮合下,母親不情愿地嫁給了小她兩歲的父親?苫楹,母親一心一意過日子,用勤勞和智慧,與父親攜手,為我們營造了一個溫暖的港灣。
童年的許多事亦已模糊,無從尋找它們完整的蹤跡。片段的連接,是母親叮囑的碎語,忙碌的身影,利索的手腳,時常哼起的歌謠,還有永遠聽不夠的故事。每每回想起來,心中溢滿的,是那無與倫比的溫暖和甜蜜……
幾歲時,父親經常去外村做木工活,爺爺則在生產隊養(yǎng)豬場干活,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母親既要管我們姐第仨的吃喝拉撒睡,還要忙地里的活,里里外外都是她一雙手,艱辛苦楚自不必說。兒女從呱呱墜地,到揮動小手,蹣跚地奔向她的胸懷,再到離家別母、出外求學,每一步都浸潤著母親的淚水和汗水。
兒時的我身材瘦小,不像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孩子,倒像營養(yǎng)不良的難民兒童。因此,我常被別人戲稱是喝水長大的。為了改善我和弟弟的營養(yǎng),母親養(yǎng)了好多母雞,種了許多菜。她總能用手頭僅有的資源變著法給我們做好吃的,買不起肉就做各種素餡的包子、餃子,看上去倒也令人饞涎欲滴。還有那菜煎餅,蔥油燒餅,即便如今,也是美味佳肴。記憶里,一想起便滿口的甜滋滋,是母親從棉花田帶回的香瓜。為了防偷,母親將瓜種在棉花田里。夕陽的余暉里,母親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背包里是沉甸甸的勞動果實。我們知道,那裝滿棉花的袋子里,一定還有我們期盼的東西。母親將裝滿棉花的布袋從肩上卸下來,放在地上,袋口一斜,幾個黃燦燦的香瓜便滾了出來?粗覀儩M足幸福的神情,笑容歡快地爬滿她那汗涔涔的臉龐。
然而,我的身體并沒有回報母親的愛心和辛勞,依舊三天兩頭生病。六歲那年重病,長期被注射的臀部疙疙瘩瘩,形成硬塊,走起來腿一甩一甩,像個瘸子。這下,可急壞了母親。她扔下鋤頭,帶我去衛(wèi)生室咨詢……我總記得她在醫(yī)生面前那焦急的神情和流淚的雙眼。無奈,她只好帶我去縣城醫(yī)院,央求醫(yī)生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唯一的女兒留下殘疾。我伏在母親單薄的背上,頭靠在她瘦削的肩頭,從家到醫(yī)院,從夏天到冬天…我的腿終于好了?晌铱偼涣四赣H一手扶著背上的我,一手撩起衣襟擦汗的樣子,每每想起,不禁潸然淚下。這份化不開的愛意成為我播撒愛的源泉。
作家茅盾說他的啟蒙教育來自母親。我們姐弟仨的啟蒙教育也是母親完成的,我們是聽著她講的故事長大的。
童年的我們總感覺母親有一肚子故事。在那些艱難的歲月里,樂觀的母親一邊干活一邊給我們講故事,喜怒哀樂盡行于色,悲歡離合馳騁我心。母親在門前支起長長的簙子架,把摘回的棉花鋪在上面。陽光下,朵朵棉花是天上的白云,是抖落的雪花……我們一邊摘掉棉花上的雜物,一邊支愣著耳朵聽母親講故事!堕L發(fā)妹》、《老鼠嫁女》、《探寒窯》、《神農嘗百草》、《孟姜女哭長城》、《花木蘭代父從軍》、《聰明的阿凡提》等許多個,這些故事從我們擇棉花的手邊溜走,從母親的蒲扇下溜走,溜到天宮,溜到嫦娥的身旁。
晚風習習,月光如水,躺在竹床上,母親輕捏蒲扇,一邊為我們驅蚊送風,一邊講著《嫦娥奔月》《玉兔搗藥》《吳剛伐桂》等等,于是,我們便找尋嫦娥起舞的靚影;分辨桂花下吳剛的身影;于銀河兩岸尋覓牛郎織女的星位……在我幼小的心靈里,這些故事點亮了我真善美的翅膀,喚醒了我遨游的心靈,開啟了我智慧的曙光。
漸行漸遠的童年,是我記憶里永不褪色的底片,彌足珍貴。對母親,對童年的熱愛與牽念,是一枚枚斑斕的貝殼,安祥在我心靈深處柔軟的沙灘。母親的愛是一條涓涓的細流,綿綿不絕,源遠流長,徜徉在我生命中那些寂寞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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