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
冬日的天空陰沉沉的，寒風(fēng)吹著車窗的玻璃哐啷發(fā)響。逢著校假，剛洗完衣服的孩子搓著凍紅的雙手，坐在了回家的車上。擦去車窗上的一層熱氣，孩子向前方望去，白鹿原與陰沉的天空連在一起，一切皆含蕭瑟之氣。孩子想，老天有怨？上蒼含哀？
晚上六點半。
白鹿原上飄起了雪花。村巷里冷冷清清，地面愈來愈白。老屋﹑土門樓﹑老院墻﹑大石頭上落著雪花，一切寂靜，老屋的門也緊鎖著。
轉(zhuǎn)過巷道，孩子來到了老屋門前。借著雪光，孩子用鑰匙依次打開了院門﹑里門。拉亮了燈，孩子嘆了口氣：“婆，你娃我回來了。”然而兩間柴房靜悄悄的，沒有回應(yīng)。
冬日的寒氣滲入了老屋,孩子撣去身上的積雪,美美地打個寒顫.隨后,孩子生火,燒水,和面……一切靜悄悄地,惟有孩子做飯的聲音和寒風(fēng)擊打窗戶紙的聲音．火炕上，也是靜悄悄的．
晚上十一點多了。
老屋中昏黃的燈光依然微弱地照著，孩子爬在炕沿上做著繁重的作業(yè)．火炕上，熱騰騰的，然而只有孩子一人．
夜深了，燈熄了．雪也漸漸停了，冬日的夜晚依舊平靜，祥和．
“我娃，你回來了。”
“婆，大后天就高考呢，我回來看看您跟我爺,也好好歇兩天。”
“你爺?shù)侥愦蠹胰チ?span lang="EN-US">,我娃先坐到?jīng)鲆文莾?span lang="EN-US">,婆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波段面。”
正說著,張婆來了：”嫂子,你那會兒說,你再給娃做一年飯,,娃就出來了,果不然,出來了……”
第二天早上九點鐘。
冬日鄉(xiāng)村的早晨,雞鳴牛哞聲不斷傳來,鄉(xiāng)村的氣息越來越濃。不少人在清掃門前的積雪,太陽漸漸高了,巷道上的鄉(xiāng)黨們也漸漸多了,他們聚在一起,手揣在衣袖里,諞閑傳,曬暖暖.
孩子恍惚間從睡夢中醒來,涼椅還在那兒放著,一切仍是昨夜之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孩子來到東墻邊婆生前禮佛的佛堂,望著端莊慈悲的觀音菩薩,孩子忍不住失聲哭了.憶慈顏心傷五內(nèi),撫遺物淚灑兩行。“”婆，你還操心你可憐的娃呀，幾時娃再不叫您操心呀？”
正巧這時張婆路過老屋，見門開著便進了老屋，“是孩兒呀，唉，你婆成天說她再給你做一年飯,你就出來了，她也就心甘了。”
早上十一點多．
老屋的煙囪又冒起了炊煙，瓦上的積雪也在消融．
孩子烙好了饃，熬熟了苞谷粥，一個人在火炕上吃著飯．周圍卻再無老貓的討叫聲．記得那仍是冬天，孩子﹑爺和婆圍坐在一起喝著苞谷粥，吃著饃，就著漿水菜，老貓在旁邊討叫著．還記得那時婆哭著說：“人家娃回來都在爸媽身邊吃好的穿好的，可憐我娃在學(xué)校受苦，回來也不能和人家娃一樣？”想到這些，孩子吃不下去了，走出老屋，蹲在門樓旁，默默地望著遠處。
下午四點多。
冬日的天空總是昏暗陰冷的，又起風(fēng)了。老屋猶在，老人已去。
孩子收拾好行李，鎖好老屋的門。
門外，孩子又嘆了口氣：“婆，我走了。”
擠上車，孩子習(xí)慣地向村口望去，婆站在村口？她的身影忽而消失。孩子知道這是幻覺。天空中雪花又飄了起來，孩子又落淚了。
晚上十點多。
在教室里，孩子的眼前浮現(xiàn)出婆﹑爺﹑爸﹑媽在老屋前的身影。孩子咬緊牙關(guān)，說了一句，加油，爭氣！
沉默，深思，孩子成長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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