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死狗話
四年級開始，三八線將男女生分成了兩個敵對陣營，我和小個子男同桌打架，我的拳頭碰到條細胳膊，暗自吃驚：原來再瘦小的男生，也生得一身好筋骨！當另一個瘦小男孩子前來挑釁時，我將拳頭捏了捏，最終卻沉著臉，圓瞪了眼睛，怒而不發(fā)地盯著他，沒想到那家伙“不戰(zhàn)而屈”，連連后退著擺手到：“哎呀呀，這眼睛好厲害�。�”
勝利背后，暗藏殺機。
夏天的一個課外活動，我手伸進衣兜，觸碰到一個冰涼而柔軟的東西，摸出來一看，是一條死魚，當時“哇”一聲哭了出來。男生總是想著法兒，驚嚇女生，欺負女生。我們相互仇視，暗自詆毀著。
只有和小玲、蘭蘭在一起，我才感覺到無比的快樂。而弟弟那邊，也有了要好的朋友：學習委員張宏斌、班長何建國。
五年級的一個周末，我和弟弟頭對頭做作業(yè)，弟弟忽然悠悠地叫了聲“姐姐”，我應(yīng)聲抬頭，看見他滿臉不安。“我告訴你一件事，別生氣��？”我再次低頭抄生字：“你說吧，我生什么氣��？” “是個死狗話（下流話）。”“死狗話”？！“……” “張宏斌要和你……交……交朋友……”弟弟結(jié)結(jié)巴巴說完，自己先紅了臉，低下頭，筆尖戳在本子上，一聲不吭了。我怎么回答弟弟呢？說“好啊”嗎？說“不可以”嗎？矛盾糾結(jié)最后化成一聲“哦……”，便沒了下文。弟弟聽到回聲，接著說：“他天天給我和班長說，他特別喜歡你……他還讓咱們班長給你的語文書中夾了一紙條，你看到了嗎？”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在一周以前，我在語文書中翻到過一張長紙條：“王燕麗，張宏斌想和你交朋友！”當時沒在意，扔了。
那天夜里，當我閉上眼睛，張宏斌的形象便脫穎而出，將那些跳蚤一樣的男生，一個個擊斃。他干凈大方、彬彬有禮，一雙眼睛如清泉般明澈。他是少有的，不欺負女生的男生之一。那是我第一次在山坡上采到酒碗碗花，掐掉花囊尾尖，吮吸到的一絲絲甜蜜。那一絲甜蜜，和著山野的清風，漫過舌尖，沿著咽喉醉了全身。沉醉了的我，是河坡上一株野草莓，在綠葉的掩映下，青澀的臉蛋上，隱隱浮現(xiàn)了人生第一抹紅暈。我不得不將那抹紅暈深深地藏起來。
弟弟已經(jīng)以“死狗”命名了，我當姐姐的，還能繼續(xù)這“死狗”話題嗎？
但我的眼里，從此多了一道風景。青澀的野草莓，時不時偷偷掀開遮在臉上的嫩葉子：看他收發(fā)作業(yè)，看他在白楊樹下背課文，聽班主任讀他的作文。
然后在“死狗話”的顧慮下，再次將自己深深地藏起來。
2014-1-13
|
訪問手機版網(wǎng)站
聯(lián)系我們
公安機關(guān)備案號：61011602000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