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殘留著的一些老凹叉在風中擺動著,旁邊是一些被霜打蔫了的花草。向遠處望去,除了遠山上依舊蒼翠的荊竹林,嚴寒讓這個冬天名副其實:綠色褪去,枯黃色點綴著一座座山梁。在這樣的季節(jié),人容易感傷戀舊,喜歡思考一些與生命有關的東西。
2013年7月,公考面試失敗后,我回到了故鄉(xiāng),回到了那個茂林修竹的地方。那段日子,內心極度彷徨與苦悶,一種對于人生的困惑與不安常常在心底縈繞,感覺整個人像被鎖鏈鎖住了雙腳——目標近在咫尺,卻始終可望而不可及。于是,余華的《活著》再次成了我的精神良藥,一句“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東西”讓我漸漸釋懷,心胸也在一瞬間開闊起來。接著便是無休止地閱讀,總感覺只有閱讀才能讓我心安。
文學是一劑良藥,當你展開一卷靜靜品讀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連日來縈繞在心頭的愁緒會在不知不覺中隱去。因為一些瑣碎的事情需要處理,直到12月份,我才將《你在高原》全部閱讀完。閱讀張煒的作品,時時感動于他對自然原始而勃發(fā)的愛,感動于他對物質欲望和喧囂世界的質疑,F(xiàn)在看來,2013年應該算是我的文學閱讀年;蛟S正是得益于文學對我精神家園的支撐,讓我在就業(yè)不順暢的情況下依舊固守著內心的寧靜。就像《荒原紀事》中流浪漢老者所說的那樣,“人哪,怎么還不是一輩子?不就活個自在?知道找自在的人才天南地北攏到了一塊兒,吃不愁穿不愁,冬天來了鉆大溝。”
如果說文學是一塊廣袤的野地,那么我就是行走在這片野地上的一個名副其實的流浪漢,在文學的野地上做著無邊的游蕩。這種游蕩沒有目的地,自然也就沒有盡頭。“要么讀書,要么旅行。身體和靈魂,總有一個在路上。”于是,我選擇了讀書,選擇了在文學的野地上旅行。每次捧著淡淡的墨香,都感覺貧瘠的心田一點點豐饒起來。一段時間以來積累的焦慮便也在這書香中一點點散去,那些瑣屑的牽掛也開始消隱。于是,寧靜一點點在心頭聚攏來,一同到來的還有滿目的蒼翠和風拂過竹梢的刷刷聲。
在文學的野地上行走,我總是想從字里行間解讀往昔的隱秘,撿拾歲月遺落的一個個片段,甚至僅僅是在無邊的黑影里盯住看不透的夜色。嘈雜的生活往往擠占了我們靜思的空間,唯有在精神的野地上容易陷入靜思。于是,我深深地沉入《高原女性的精神詠嘆》中,感受著云南當代女性文學的魅力;深深地沉浸在《劍掃烽煙》的硝煙和血淚中,親歷著發(fā)生在騰沖大地上的一幕幕慘烈悲壯的圖景;深深地沉浸在《你在高原》中,跟隨作者一道追尋心中的野地和被放逐的靈魂。
現(xiàn)實禁錮了我的身體,卻無法阻止我精神的游蕩,更無法摧毀我用文字編織的愛。沒有文字的知音,就沒有情感的張力與凝重。文學是人與自然、社會的對話,是對內心的審視。脫離了自然,文學表達就會變得膚淺。而植根于自然,便能將春、江、花、月、夜編織成絕唱。把文學融入生活,便能在世俗的傾軋下堅守內心的寧靜與澄澈。于是,文學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讀經典小說,從主人公曲折的人生境遇,作品所反映出來的哲理中,感覺生命像是經歷了一次洗禮一般,漸漸發(fā)覺自己幾近枯萎的生命正在復活;讀一篇好的散文,從作者鮮明的感受,鋒銳的觀察力,深厚的感情,深沉的思索中感受到濃濃的詩意,沿著這股詩意,我們就會感受到心靈的觸動,眼界的開闊和思想的升華。喜歡抒情散文,鐘情于其字里行間流淌著的真情。我常常告訴自己要做一個像散文一樣的人——集諸美于一身。
閱讀讓我心中寧靜無塵。每個靜寂的夜晚,我都喜歡呷一口清茶,與書中的知音絮語,與我所喜愛的文字約會;蛟S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我的身心才是舒展的,也才真正擺脫了“心為形役”的無奈。每一次在文學的野地上行走,我都會覺得如同置身于無邊的原野,有一種穿越曠邈的感覺,成為一名流浪漢的想法在此時異常強烈。我常常幻想著像流浪漢一樣融入野地,在野地上游蕩,在雜草間安家。于是,總是沉迷于與山水田園有關的文學作品,自己所寫的文字也大多帶著泥土味兒。
總渴望把靈魂交給大地,然后默默地在大地上游蕩,感受一次孤獨的遠行。我無法想象遠離文學的日子,也無法想象失去了精神的野地后的生活會是怎樣的。一想到精神家園,內心深處便升騰起一簇火焰,溫暖瞬間流遍全身。只有愛才能證明生命的激越與搏動,生命中的黑暗如同無邊的夜色,但我們卻用雙手捧起了一束束光明,照亮了前行的路。
在文學這塊精神的野地上行走,猶如將一顆夢的種子播種于心田。為了讓這顆種子生根發(fā)芽,我不斷地行走,不斷地在游蕩中感悟。盡管夢想是永遠到達不了的遠方,但我堅信遠方一定存在,如同堅信在山的那邊是海一般。于是,我將長久地在文學的野地上做無邊地游蕩,如同一個流浪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