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母親站起來
透過鏡頭之門 我看見
母親和被風(fēng)撲倒的莊稼在陽光下
站起來 憂傷漫過她的額頭 象一片
跌倒的鳥鳴 漫過整個村莊
在母親的手里 那些倒下的
禾苗與孱弱貧窮的生活 也都堅強地
站起來 站成一棵樹的偉岸或者
河水的秀美 母親的微笑象一張網(wǎng)
失落與重生 子孫與丘陵
就是她心得的全部 母親常說
莊稼人的前途在農(nóng)村 只有自己站起來
你才能真正理解泥土 花朵以及
水和糧食的某些含義 才能
真正擁有屬于自己的快樂和希望
透過鏡頭之門 我看見
黑夜肥沃的影子 掛滿了
早晨的枝頭 我看見
母親與莊稼和天空一起無悔地歌唱……
母親的目光
第一次感動母親的目光
是在新年的正月初二 一壺春酒
喝醉了一個家族 他們都說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 也記不住了
我只記得那天母親的心情非常高興
她不多的話語象一抹清泉
把我溫潤和流淌 她安靜的目光象一根紅線
緊緊拉扯著兩個斷線的風(fēng)箏
在破碎的天空穿針引線 生怕一松手
那些花開的云彩就跟著春天走了
母親苦累了一輩子
一男五女就是她全部的家產(chǎn)
父親我沒有見過 據(jù)說他當(dāng)年也走得很匆忙
母親堅強的目光讓我想起
自己的父親母親 因為操勞成疾
不忍地離開了膝下八個弟妹 我們就象
走失的羊群 至今都未能圓滿
一方水土 其實這完全是我們的罪過
所以 我在趟過一條小河
穿過一片竹林去祭奠這個陌生的父親時
我對母親蒼老的目光
充滿了一個準(zhǔn)女婿的深深敬意
春天的陽光很暖和 春天的萬物
開始復(fù)蘇 我們一步步緊跟在母親的身后
象一株株剛剛萌芽的幼苗 在母親
的呵護中盛開成她生命里最美的花朵……
母親的背簍
暗夜醒來時
母親背著發(fā)黃的背簍
上山打草 空氣很鮮
懸崖上青草很嫩
母親那件穿了一個季節(jié)的
花衣裳在早晨的陽光下
楚楚動人
母親把青草割下來
把父親長長的咳嗽割下來
把牛羊的渴望和期盼的表情
連同莊稼拔節(jié)的聲音和
一段雖苦猶甜的日子
也全都割下來
放進背簍讓陽光普照
母親的身體明顯有些瘦弱
背簍壓在背上如一座山
一群鳥兒躍過頭頂
歡笑和歌聲停泊在母親的肩上
母親的眼淚
成為它們的水源……
母親的嘮叨
小時候 母親的嘮叨象一片
陽光和雨水 澆開了我多姿多彩的童年
那河畔的歌聲 與楊柳一起纏綿搖擺
長大后 母親的嘮叨象一杯咂酒
喝醉了我青春的夢想和花開的容顏
被風(fēng)吹白的雪花 是母親頭上的光環(huán)
如今 母親的嘮叨象一縷
裊裊的炊煙和小溪 無論走到哪里
總把我甜蜜的鄉(xiāng)愁牽掛和溫暖
母親的嘮叨永遠象黑夜里
不滅的燈光 在故鄉(xiāng)漪漣的窗口
照亮我回家的路和所有的春天……
作者簡介：
許星，男，記者。美國芝加哥華人詩歌學(xué)會、新加坡文藝協(xié)會、中國詩歌學(xué)會、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已在《人民文學(xué)》《詩刊》《Prosopisia》等國內(nèi)外130余家報刊發(fā)表，曾獲2008-2011中華寶石文學(xué)獎，加拿大第三屆國際大雅風(fēng)文學(xué)獎，著有詩集《順河而上的花名》《虛掩的村莊》《詩歌里的故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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