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歷史批評,強調(diào)文學和社會的關系,認為文學是對生活的再現(xiàn),就像一面鏡子,用文字將眼中的世界流于筆尖,生動又不乏真實。而自古以來,文學又為一定的歷史環(huán)境所形成,這些歷史環(huán)境承載了一個又一個時代的獨特性,于是文學就像魔力的萬花筒,將一個一個的時代開放在枝頭。
十九世紀的丹納,曾在他的《藝術哲學》中提出了一個十分精辟的見解:“作家筆下的每一個人物的產(chǎn)生均離不開種族、環(huán)境、時代這三個要素。”于是,在魯迅先生的筆下,有了那么一個時代,他形容之:“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暫且坐穩(wěn)了奴隸的時代。”讀了《為奴隸的母親》,這個時代我見識到了。
《為奴隸的母親》是左聯(lián)作家柔石先生的一部短篇小說力作,也是現(xiàn)代小說名篇。故事發(fā)生在閉塞落后的舊社會,抓住了農(nóng)村苦難深重的一隅,展現(xiàn)了一個悲劇性的家庭:丈夫是個皮販,偶兼做農(nóng)活,他技術好,插起秧來總會是眾人效仿的榜樣。女人賢惠善良,任勞任怨。他們還有一個男孩,身體健康,活潑可愛。即便是這樣,家里的債臺還是一層接一層的壘高。生活無望,丈夫開始酗酒,賭博,甚至于對女人和孩子施暴,到最后落了個連錢也借不到的下場。于是,典妻的悲劇終究上演了。
文學藝術必須與現(xiàn)實條件相關聯(lián),脫離了現(xiàn)實條件則會失去生命力。在《為奴隸的母親》這篇作品中,我感慨萬千,人窮了,可以典當首飾,可以典當衣服,也可以典當家產(chǎn),至于典妻,我還是頭一回聽說,不由覺得冷汗直冒。丈夫的確猶豫過幾天,但最終還是說了:“我已經(jīng)將你典出去了。”可憐的女人幾乎昏死過去:“什么呀?”女人其實聽得很清楚,只是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丈夫的話使她的整個世界都塌了,“我實在不愿離開呢!讓我餓死在這里罷。”可是丈夫終究是發(fā)怒了:“窮了,我們又不肯死,有什么辦法?”這句話深深地觸動了我,是啊,與其好死不如賴活著,這曾是多少可悲生命繼續(xù)下去的勇氣!不管怎樣的被傷害,不管怎樣的被傷害,不管怎樣的不情愿,女人從頭至尾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蛟S正是照應了題目,既做母親,必為奴隸!為了孩子,為了丈夫,為了全家的生活,她無聲的同意了。
文學作品注重情節(jié)的生動性和豐富性。本文巧妙地安排劇情,從而將一定階級和傾向的代表推出至筆尖,從而將故事情節(jié)自然而然的展現(xiàn)。一如典妻,多么荒唐的事!丈夫需要錢,把妻子典出去;秀才需要兒子,把別人妻子點進來。于其間,女人僅僅充當著掙錢的工具,生孩子的工具,奴隸就是奴隸。
同樣作為女人的沈家婆,為了錢財不惜拆散別人的家庭,謊稱那家有多么的富裕,口碑有多么的好,秀才多么善良,大娘多么仁慈,絞盡腦汁把女人騙了過去。對于這般窮苦的家庭,她沒有一絲的同情。轎夫也是,“也不是新娘子,還哭哭啼啼的。”'也是,窮苦的舊中國,人急了也是可以吃人的。女人同孩子痛苦分別后,踏上了為奴隸的道路。
看到這里,我不免有些擔心和懷疑,會有人真心對待這個生孩子工具嗎?會有對奴隸仁慈的的女人嗎?答案的確在我的預料之中,女人嫁過去了,秀才一開始對她不錯,當然這種不錯也僅僅是表面上的,他向她介紹家里的家產(chǎn),也不過使“向她夸耀或求媚罷了”秀才心里明白的很,典她來,不過是為了自己傳宗接代,三年中,生上一倆個兒子,她的價值也就沒有了。秀才對女人好,大娘也是看在眼里,于是想方設法對付這個女人,顯示背地里指桑罵槐,接著就直接把她當作丫鬟使喚,衣服讓她洗,豬也讓她喂,甚至于監(jiān)視著老爺?shù)囊慌e一動,生怕老爺被這“狐貍”灌了迷魂藥。對于生兒子,她是沒有能耐的,可是嫉妒之心折騰起來,只是陰險至極。
很快,女人生下了秋寶,孩子可愛得常常令女人想起春寶來,尤其在女人得知春寶生病后,念子之情更加急切,此后一段時間,更是每天盼著可以得到春寶康復的消息,可是不但沒有實現(xiàn),反而被大娘當做把柄抓住。青玉戒指呆在手上,卻是秀才讓他留給秋寶的。戒指被女人當?shù)簦瑒t成為秀才棄她直接借口。這個可悲的女人馬上就要離開了,而這一次的離開則預示著她將同自己的秋寶永遠分離,難以想象,這對于母親會是怎樣的失子之痛啊!來時坐轎,回時徒步,她的即使作為生孩子工具的價值也沒有了,她病了,“臉色枯萎如同一張干癟的黃菜葉,兩眼朦朦朧朧的閉著,嘴里的呼吸只有微弱的吐出。”顛簸到家,三年的奴隸生活換來的是已疏遠自己的春寶和更加貧苦的生活,而等待她的則是無限延伸的苦難的深淵。
文學和廣義的社會制度相聯(lián)系,而宗教觀念,社會風尚以及時代特征都會是對文學內(nèi)容設計的影響因素。典妻制度,作為特定時代,特定風俗的產(chǎn)物,讓我們在柔石先生的這篇《為奴隸的母親》得到了證實。多么可憐,多么可悲的女人呦!在家里,她是丈夫的奴隸;被典后,她是秀才的奴隸。在痛苦之中掙扎著,卻從未有過反抗。這是特殊時代背景下,女性對夫權制度的無意見服從。作為母親,思子之痛一直纏繞著她,心破碎得沉重而慘烈,卻仍得屈辱得活著。這就是活在“想做奴隸而不得“時代的勞動婦女,善良仁厚,為孩子,為家庭可以徹底犧牲自己。
文學必然是道德的,因為文學要對社會表態(tài),從而提升讀者總體的精神品格。柔石先生作為一個時代的文學“攝影師”,也正是通過對廣大女性為奴隸生活的描寫,控訴了舊社會階級剝削制度的無情和冷酷,表達對萬千民眾的同情,并且發(fā)出青年參加革命,弱者參與革命的號召,從而深化全文主旨,發(fā)人深思,讀罷,令人感慨萬千。作品的價值在于社會認識和歷史意義,我們可以看到柔石先生這部作品的社會價值了。
文學立足于社會,又因社會而變得充滿價值。無限感慨,得知此文:我很慶幸自己沒有生活在那個年代,沒有目睹那么慘烈的婦女命運,同時也為舊社會遭受過心靈創(chuàng)傷的廣大女性同胞感到深切的憐憫和疼惜。真心的希望平等的思想深入人心,百姓的生活可以在新時代開出幸福的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