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片是否只能與“熱血沸騰”“緊張刺激”之類的名詞掛鉤?王家衛(wèi)在《一代宗師》中給了我們否定的答案。該片講述了民國期間“南北武林”多個門派宗師級人物，以及一代武學(xué)宗師葉問的傳奇一生。別出心裁的是，片中在展現(xiàn)出各個門派的恩怨情仇的同時，更是著力刻畫了葉問與宮二之間的一段兒女情長，讓家國情懷與繾綣纏綿在片中水乳交融。
但影片最打動人的，反而是導(dǎo)演對于片中一些“邊緣角色”的立體刻畫，這樣的面面俱到無不體現(xiàn)出導(dǎo)演的“匠心”。以片中葉問的原配妻子張永成為例，影片就用極少的篇幅塑造出了一位如夢般溫柔體貼、敏感細膩，卻又不失對生活充滿情趣的女性形象。
張永成的第一次出場，一言未出，全由葉問的旁白介紹她的身世與性格。她僅僅只是站在門前微笑著看葉問在房間內(nèi)練武，下巴微揚，雙手環(huán)胸，就將對愛人的欣賞與自豪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正如此時臺詞中葉問所介紹的“兩夫妻，要無聲勝有聲”一樣，影片也在此處將“無聲勝有聲”發(fā)揮到了極致。之后，葉問介紹了“她愛聽曲兒，倒也不怕人家說閑話”，又將前文所營造出的張永成這一看似是傳統(tǒng)女性的角色設(shè)定推翻，給她添上了一些“叛逆”，一些勇敢。誠然，面對周圍人輕蔑探究的眼神，她也表現(xiàn)出了些許不自在，但在葉問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之后，她的表情就變得堅定而驕傲了。這一細節(jié)在立住張永成這一角色的同時，又能體現(xiàn)出兩夫妻之間彼此精神世界的共通與相互支持，這也為之后兩人的發(fā)展作了鋪墊。
緊接著，葉問的旁白又讓張永成的性格更加豐滿。他提到“她總會為我留一盞燈，要等我回來，才會關(guān)上”。這讓觀眾體會到了張永成在“葉夫人”這一光鮮的稱呼背后，所時時承受的冷清與孤寂。但與之相反，這幾個片段畫面都是暖色調(diào)，也體現(xiàn)出導(dǎo)演在這個角色上賦予的更深層次的意義，那就是“歸宿”。所謂歸宿，大抵就是無論你身在何處，你都知道有那么一個人總是會在那里。葉問如同一只高飛的鳥，他翱翔于天際，接受眾人的敬仰，但當他回到家里，永遠會有一盞燈留給他。這種感情不同于葉問與宮二的惺惺相惜，而是一種如熱粥一般的溫潤與依賴。這也將張永成身上的“夢幻感”推向了極致。
之后兩人互相幫對方洗漱的繾綣自然是對這種感情的加深，暫不贅述，值得玩味的是葉問與張永成第二次照全家福時，葉問贈予張永成一件皮草，張永成一句玩笑似的“佛山有這么冷嗎?” 是的，佛山不冷，顯然此時她已經(jīng)意識到了葉問心牽遠在東北的宮二，但她也僅是將這份懷疑放在心間，直到葉問摸摸她的頭發(fā)，撫上她的背，她才落下一行清淚。這眼淚是釋然，還是不甘，我們無從而知。但僅僅只是一句臺詞、兩個動作，便將張永成的智慧與隱忍展現(xiàn)出來，同時又用那一行淚讓她更具有一個女人的敏感、無助與煙火氣。而葉問兩個纏綿的動作，也暗示了他對原則與家庭的堅守，為他之后委婉拒絕宮二作了鋪墊。這樣的安排，可謂精妙。
一部影片，對主角的細致刻畫是基本，但能否用極簡的篇幅讓每一個角色都能如此豐滿、多面化，值得我們更深的思考。但讓我們暫將這些思索都擱置一邊，且去體會這一場纏綿光影中營造出的這些如夢般的美好的人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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